从来没有料想过,我竟然如此稀罕橘子树。

         虽然资料上说橘子主要产自长江的中下游和长江以南地区。然而,尴尬的是,我的家乡并不在长江南边,更不在长江北边,严格说起来以宜昌为分界点,算是处于长江的上游。非要锱铢必较的话,我老家那山旮旯算不上是橘子的主产地。但是,橘子树的清香,橘子树枝桠上的一根根或大或小的刺儿,还有那漫山遍野的酸酸甜甜的金黄橘子却铺满了我整个的童年。

         幼儿园以前,我是跟着爷爷奶奶生活在乡下的。后来,父母为了能让我接受比较好的教育,把我从农村接到了城镇上学。虽然爸爸妈妈没有正经地念过大学,但是他们在外打过工,深深地知晓知识对于一个人的重要性。学得越多,找到好工作的可能性也就越大,挣的钱也就越多,过好日子的几率也随之提升。虽然这句话在现在的我看来,有些部分并不完全赞同,但大人们希望孩子好好读书的心思我是明白的。于是后来,只得在每次放暑假或者过年的时候,我才有机会回老家玩儿。那时的我,每学期都特别希望快快地放假,每次放假,我都兴奋的不得了,像打了鸡血似的,一向晕车的我,坐在人挤人的面包车里或者干脆坐在顺路的小货车后面也极少觉得烦闷或者头晕,车子开在崎岖的山间或者田间的泥巴路上,歪歪扭扭,一颠儿一颠儿的,觉得特别刺激,即使偶尔吐了几次,不适感也被瞬间抛到脑后。有时候一个大斜坡,有时候下着雨泥巴飞溅,有时候一个大转弯(重庆是名副其实的山城),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讲,注意力或许大都被道路旁的景物和车子吸引住了,只管一个劲儿地看个新鲜。回老家的路没变,但路上的人或物却在一点点改变,坐在车里的人也在变。

         回一趟老家不容易,除了坐车,还得坐船,还得走路,还得挽起裤腿过河,还得走松松垮垮的木头桥,要是遇到了大水牛,还得小心翼翼的绕过去。几公里起起伏伏的山,车不能驶进去,船也走不了(虽然有河,但越往里,河水越浅),只得双脚一步一步向前。爸妈虽然不怕累,体力好,但偶尔也会觉得比较麻烦,还打趣我说这么难走,以后不会来了。可我偏不同意,我也不知道一个小孩子为啥走了这么久也不喊饿,不喊脚发软,当时只觉得身轻如燕,山路旁的田地,野草野花,水牛,黄牛,山羊,鸡,鸭,蚯蚓,青蛙,五颜六色的毛毛虫跟放电影儿似的,好看有趣,我一路走一路玩儿,快到奶奶家的时候,一溜烟儿地加速跑,把爸爸妈妈甩在脑后头不管,到了屋跟前儿,要是爷爷奶奶没发现我,我就吓他们;要是被发现了,我就哈哈哈地笑的跟二傻子似的。

         打我记事起,我就知道爷爷家附近的两三个小山头长满了橘子树。我曾经还天真的以为这都是些野橘子树,是没人管的,后来爸妈告诉我那是爷爷奶奶种的,平日里还施了肥料,除了虫的。每次橘子成熟的时候,恰好是我放假的时候,我在回去的路上看见了好的橘子也会一边走一边摘一边吃。这时光,现在想想也美的不行。小孩子精力旺盛,到了橘子的丰收季节,爷爷总要带上我去漫山遍野地摘,摘桔子也得讲究速度,要是摘慢了,橘子熟透了会掉下来烂到土里,可惜了。爷爷用扁担挑着俩竹筐,奶奶背着一个大竹篓,我扛着钩子,网子(它们都是绑在长竹竿上的)跟在后面。其实说来也奇怪,虽说在山里边儿野过,却始终没有学会爬树,为此,我郁闷了好久,自己思忖约莫是胆子太小了,怕摔出个好歹,再加上大人们也担心小孩子的安危,老跟我说一些小孩儿从树上摔下来摔傻的例子。

         再后来,远离家乡求学,从西南跨越到了中国的北部。虽然见过了纯白的雪花的浪漫,可是却见不着漫山遍野的橘子树。每每嚼着从商店里买来的橘子,都觉得这橘子不够鲜,不够大,不够甜。有时候听到北方朋友说多吃橘子,补充维C,橘子是个好东西,卖相好的橘子还挺贵。我的心总会咯噔一下,仿佛有根弦被重重地拨动。原先觉得那些橘子树都是理所当然地存在,它们太稀松平常,却渐渐地在我心中生了根,发了芽,长成了一片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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